經濟效益與環境永續，一定互相衝突嗎？看看比特幣礦工結合能源產業、丹麥新創公司TGTG處理剩食問題的例子。這種「非破壞式創造」，既能解決環境問題，又能為各行各業帶來新營收來源，同時不破壞既有業者的市場，讓公司、產業和社會都能得利，無需犧牲其中任何一個。

Illustration by Maus Baus

我們都重視良好環境，並了解良好環境對未來的重要性，但環保使命往往被視為崇高卻令人望而生畏的目標，通常需要在短期到中期內，付出可觀成本和重大犧牲。例如，採用綠色科技可能會對現有產業造成明顯的破壞，並需付出重大的企業和社會調整成本。然而，推進一項優先要務一定要以犧牲另一項優先要務為代價嗎？我們的答案是否定的。在許多情況下，企業可以創造出創新的解決方案，既能應對社會的環保挑戰，也能為自身帶來立即的經濟效益。

來看看石油、天然氣產業和開採比特幣最近開始結合的情況。石油公司長期以來面臨需要減少碳排放和污染的龐大壓力。其中一個問題是開採石油過程中會釋放多餘的天然氣，主要是甲烷，這些天然氣通常會被燃燒以減輕壓力並減少甲烷對環境的有害影響。這個過程被稱為燃除天然氣（gas flaring），會排放大量二氧化碳和其他污染物，同時浪費了寶貴的能源。長期以來，一直缺乏具成本效益的替代方案，因為相對而言，過剩的天然氣數量不多，無法證明建立昂貴的基礎設施並進行營運變革來採集和運輸那些天然氣，是合理做法。因此，燃除仍然是主要方法。那些嘗試採集廢氣的公司，將採集廢棄視為遵守環保規範所需承擔的重大成本因素。

然而，一些比特幣礦工找到了以創新方式解決這個問題的機會，可以獲得雙贏的結果。由於開採比特幣是高移動性、高耗能的作業，他們看到了在源頭利用那些原本會被燃燒、浪費的過剩天然氣的可能性，進而開發出多種創新方法來實現這一目標。例如，位於丹佛的克魯索能源系統（Crusoe Energy Systems）開發出專有技術，能夠在開採石油的地點採集那些天然氣，然後轉化為電力以開採比特幣。位於德州的新創公司極嘉能源（Giga Energy），則創造了一種移動式解決方案：直接在油井上放置安裝了開採比特幣硬體的貨櫃，使用發電機將廢氣轉化為開採比特幣所需的電力。

比特幣礦工的創新解決方案，為自己和參與的石油與天然氣公司帶來了雙贏的局面，讓那些公司能將過剩的天然氣轉化為可創造營收的資產，降低廢氣燃燒的營運成本，並提升其環保聲譽。比特幣礦工則獲得了一種較清潔、較具成本效益的能源來源。有人因此遭到破壞嗎？並沒有。相反地，這些新措施創造了一個跨越現有產業界限的新市場，讓各方都能受益：石油與天然氣產業、比特幣礦工、環境、經濟和社會。

現在，我們轉向一個較熟悉的領域：食物，看看其中如何能產生奇蹟。廢棄的食物是全球廢棄物的重要來源，占全球總廢棄物的44％，也占每年全球生產食物總量的三分之一。當這些廢棄的食物最終進入垃圾掩埋場時，會產生甲烷，這是一種溫室氣體，在全球排放量中占了16％；在全球暖化中占了30％到50％。城市的垃圾掩埋場排放的甲烷中，約有58％來自食物廢棄物，而餐廳是造成這一問題的要角。餐廳通常會儲備過量的食材，並準備超過實際所需的食物，以確保顧客滿意。在許多地區，基於法律的限制，餐廳無法將過期或剩餘（但仍完好）的食物捐贈給食物銀行，因此那些食物最終被丟棄，這種做法對環境造成重大的不利影響。

若要補救這一問題，餐廳需要改善對需求的預測、重新利用剩餘食材，並防止食物變質。然而，大多數餐廳屬於小型企業，缺乏必要的資源與專業知識，難以實行這些措施，因為會增加成本並使營運更為複雜。他們通常將食物浪費視為經營生意不可避免的成本——直到丹麥新創公司「捨不得丟」（Too Good To Go, TGTG）推出了他們神奇的應用程式，將未食用的食物轉化為現金和新的營收來源，他們才改變其看法。

TGTG應用程式創造了一個新的雙邊市場，將餐廳與使用者連結起來，讓使用者以大幅降低的價格購買裝了剩餘食物的「神奇袋」（magic bags）。參與活動的餐廳每天只需在應用程式中發布其神奇袋的食物類型，例如午餐、素食選項、烘焙食品、甜點或什錦食物。使用者可以使用應用程式瀏覽他們所在地點附近的神奇袋，雖然具體內容是一個驚喜，但他們可以選擇偏好的類型並在指定時間取貨——價格僅為原價的一小部分。對於每項交易，TGTG向賣方收取金額固定的一小筆費用。TGTG的網絡迅速擴展到麵包店和超市。

TGTG是否破壞或威脅到餐廳和其他餐飲服務業的正常生意？沒有。這是一個超越他們現有生意範疇的新市場。餐廳和餐飲服務公司喜愛TGTG應用程式，因為它幫助他們將一項開銷轉變為營收來源，同時還能避免浪費食物，並為環保志業做出貢獻。許多團體也很欣賞這項服務，因為它提供了經濟實惠的食物，同時讓我們的地球更加環保。而TGTG本身則成長為一家擴展迅速的成功企業。截至2023年3月，TGTG擁有7,500萬名註冊的使用者和13.4萬個活躍的商業合作伙伴，遍及17個國家，一共「拯救」了2億份餐點，其年營收約為8,100萬美元。

開採比特幣的新行動和TGTG的協作式生意，有何共同之處？在這兩個案例中，這些創新者並未將環保目標視為與經濟目標相互矛盾，而是從一開始就致力於讓兩者利害一致，相互支援，實現企業與環保的正和（positive-sum）結果。他們找出一個很嚴重但人們習以為常的問題（在這兩個案例中是環保問題），提供了解決方案。這些問題之所以長期未能解決，是因為從傳統角度來看，提供解決方案被認為不切實際，而且超出現有產業的界限。

他們的創新做法展現出「非破壞式創造」（nondisruptive creation）的邏輯，這是我們在新書《超越破壞》（Beyond Disruption）中提出的一個概念。非破壞式創造與破壞不同，是一種創新做法，可以創造超越現有產業界限（或在產業界限之外）的新市場，從而避免讓既有業者流失營收或市場的代價，以及隨之而來的讓現有就業機會消失。這種非破壞式創造和傳統的創新理論（例如破壞式創新）形成鮮明對比，後者通常將新事物的創造與舊事物的破壞聯繫在一起。

事實上，全球環保行動的持續推動，免不了會造成一些破壞，以及隨之而來的調整及調整的痛苦和成本。然而，比特幣礦工、TGTG以及他們協作伙伴的經驗顯示，有大量機會可以使企業目標與環保目標協同一致，並在兩者之間創造綜效。只要情況許可，就採用非破壞式做法，將環保議題從一項純粹的義務，轉變為增加獲利的驅動力，從而打破經濟報酬與潔淨環境之間的取捨。

你們公司或所屬的產業是否正面臨這個需求：為符合環保目標，而放棄最佳的潛在經濟績效？與其將環保挑戰視為經濟負擔或潛在的破壞性威脅，你們能否像那些創新的比特幣礦工和TGTG那樣，將這個需求轉化為一個非破壞式的新機會？採用非破壞式的創新方法，或許能夠在解決環保問題的同時，為你們開闢一條獲利之路，實現企業、產業和社會正和的成果。不論是老牌公司或是像新創企業這樣的外部參與者，皆可把握這類機會。

文章來源：哈佛商業評論網站